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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节 只求决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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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磨山寨势高大,有城一样的山基,里头广蓄粮草,竹木,百姓众多,有久守的条件。这也是牛六斤对“急攻可下”的自信。

缺少攻城器械的郡兵一开始有两个下手处,寨门和入寨的河面。

寨上在河里下了水桩,夜中沿河悬火,一旦敌人下水游入,男女手持尖利的长竹,捕鱼一样搠刺。经受不住冷水刺激的兵士即使不被刺死,也会因熬受不住冰冷的河水,手脚抽筋地葬身河底。

项午阳见水路没有太大的效果,也仅仅是时不时地虚晃,分担守寨门的力量,便集中力量进攻山门了。

从山门杀入也不容易。

寨楼虽然蜷缩在内,却有数十丈的纵深,即便寨门被推倒,蜂拥而入的战士还是成了寨楼上的靶子。寨门倒后,因为善用弓箭的人不多,丁壮曾伤亡很大。

一个叫焦春的墨门门生给祁连献计,用鹿砦和陷坑减缓敌人的攻势,让寨楼上的人用长竹刺水的办法辅助弓箭。祁连一一采纳,两战顺利,几乎把项午阳的前锋精锐消耗一小半。

项午阳不得已,接二连三地试用新法,什么烧寨楼,掘楼根,放战车,夜中摸楼……却始终没有占领寨门。

短短五、六天的工夫,坚固的寨头被捣成半废墟、半火烟的疮孔地。即使如此,它依然像一个巨大的坟墓,男女老少,但凡露面,便是抄刀求死。

寨外督战的军官今日强攻又无进展,突然发觉寨中躁乱,又组织了一批人手上去。

狄阿鸟亲领一支生力军来到时,眼前的敌人已经摸过满是陷坑和障碍的山门坑道,在开口处猫腰抓枪、扛着盾牌扩大战果。祁连指着那条山坡路给狄阿鸟解说:“一开始的时候,敌人对陷坑和障碍有顾及,队伍扛着木板和梯子打寨楼,伤亡不小。可后来,他们也学精了,放火、推楼,倒着上战车,往陷坑里添土,两天打下来,硬是把路打通了,实在没办法,我们就让人把木车加长,绑上刀枪往下猛推。可你看,他们自己又上车,把路垫得高高低低,让我们夜里清理。现在是白天他们整路,夜晚我们修路……越来越难守。不过,这样也好,他们每天都觉得差一点攻破,就不再从水路进,从别处攀爬。”

狄阿鸟说:“你小子想得不对。兵法中不是说了吗?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他几千人马中,真正能打仗的未必过千,怎么会四面寻打,分散兵力?你觉得要是你,敢围上这么大的连寨,在不好走的山路上东一头,西一头地刨?即使是能摸到薄弱的地方,可也因为后继困难,白送死呀。再说了,咱地势比他高,容易摸到他的动静,他无目的的乱动,那就是在找死。”

祁连恍然,连连说:“咱的人没有一个能明白这道理的,天天分头骑着马转,怕他从别的地方打进来。”

狄阿鸟觉得他还没有理解到精髓处,又说:“转转也是应该的。不然真要从别处杀上来几百人,措手不及之下,你怎么办好?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打仗,不是怎么打最好。敌人不选最有利的战法,你却按他最有利的战法迎战,会是怎么一个结果?这就是纸上谈兵的通病。”

他想了一下,又说:“图里图利、鹿巴不明白敌人为什么死攻这里很正常。他们的思维都在马背上,骑兵打仗,就是乱蹿,分进合击,避实击虚。”

祁连又点了点头。

狄阿鸟怕把他糟蹋坏了,勉励说:“仗还是打得很好的。我知道,这都是你的功劳。”

祁连则不居功,说:“是焦生的功劳。他守城有一套,想法特别,现在还在工匠棚子里。我想让他和绐达尔搭伴,他却有点不满意,觉得大材小用。”

狄阿鸟淡淡地说:“中原读书人就是轻贱工匠。他不知道他自己的才能在哪,你就想办法让他明白。”

祁连说:“他也不怎么轻贱工匠,大概是觉得造一器不如治一国。”

狄阿鸟眼睛扑簌片刻,骂道:“妈的。这不还是轻贱工匠吗?他觉得他有才,怎么个有才法?我先不见他,你给我探探。我到哪给他一个国家治理?我就这一块地,想发展,发展清一色的好工匠,什么都造,造了卖。”

他们说话间,也在盯着战场。

便是在这一阵工夫,郡兵就结成了一个小小的圆阵,只见那圆阵越裹越大,混裹着盾牌和长矛,成为一个龟缩的刺猬。随着长矛的刺击,盾牌手扛盾牌出刀。兵器尺度不够的丁壮扛持不住了,纷纷散开。立刻,几两插满长枪的小轮车推撞上去……圆阵中响起数声惨叫声。郡兵经过一阵纷乱,接连脱阵。却又是几轮长枪车,他们插入前面长枪车后退留下的缝隙,凑成为一个半圆的圆弧,死死朝前冲。

敌兵怕了,尖叫着扑压枪头,可后面的敌兵过于拥挤,不能给他们腾挪的空间,他们就这样被插透,半死半活地挣扎,嚎叫。

后面的长枪红缨依然耸动不绝地往上挤扛。

挽枪车的大汉觉得车上传来难已抗拒的大力,便抽车猛退。

立刻,稠密的郡兵滚饺子一样地翻倒,丁壮们趁势抡了刀斧,往上猛剁。这是祁连苦费心力的战法。他不由自主地朝狄阿鸟看去,狄阿鸟看到他眼神里的一丝得意,流露出一丝赞许。

很快,祁连又看了去,兔死狐悲地叹息说:“敌人还不长记性!他们只需不慌不忙,扛好几面加厚的盾牌,就成了在那角力了。”

狄阿鸟碰碰他,问:“你看,这坑道里有多少人?”

祁连不太在意地说:“至少要得有三、四百人,以前没这么多过!”

狄阿鸟又问:“你有没有想过放进去打?”

祁连说:“想过,但就怕放进去吃不掉,扳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狄阿鸟长长地哈了一口气,看看鹿巴和图里图利也凑了过来,便给他们说自己不甚满意的地方:“我看了半天,也不过是各死伤几十人。照这个打法,咱什么时候才能破敌?我看非得扎好劲,猛不丁地吃他一拨人马!今天借我回来,先给大家改善改善生活,有肉吃肉,没肉吃饱,养足劲。”

图里大为激动,说:“天若下雨,夜里一定有大仗!他娘的。这你回来了,咱咋样也要吐这一口恶气!我女人弄了些酒肉,已经派人来喊了,你别在这看着,束缚我们的手脚,走,吃你的、喝你的去。”

狄阿鸟对这个“束缚”一词哑然,只好捧捧他敦实的腰盘,扭了头,低声给众人安排妙计,又说:“我算着日程,牙猴子应该回了曾阳。赵过去劫粮道,我的两个随从已经去和他汇合,他们会拆掉浮桥,绝了小霸王的归路。小霸王就被咱们包了饺子。”

鹿巴连忙问:“那牛六斤呢?!要不要让他来接应?”

狄阿鸟摇了摇头,再次盯向坑道。

天色慢慢黑去时,双方又分别鸣令收兵。

零星小雨渐渐飘落。

项午阳的心情可谓烦闷极了。

他还没有脱掉身上精铁特制的甲胄,只见一顶包着软皮的头盔上金钉点点,半尺长的盔矛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光洁垂平披风被掖去身后,在宽阔的身子上露出一片片甲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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