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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人生可以重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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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蝴蝶效应》到《疾走罗拉》

江晓原

我们每个人,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会幻想自己能够改变过去,好使目前的状态更好些;或者希望过另一种生活、成为另一个人。

——麦卡.格鲁勃

我二十岁前后,有一阵痴迷于象棋古谱,收集了许多清代乃至明代的棋谱,其中最令我迷恋的是清朝王再樾的《梅花谱》。《梅花谱》中有后手屏风马破当头炮八局,风格刚健开朗,着法精妙绝伦,被公认为清代象棋全局谱中的精华。正是从《梅花谱》中,我习惯了“一本”、“一变”、“二变”之类的术语。“一本”是对局的基本走法,相当于电影中的故事情节主线;而在主线的某些节点上,会出现“一变”、“二变”等变化,表明在这样的节点上,着法可以有变化,相当于故事情节可以分岔。

念大学时,我四年都是南京大学校象棋队的成员,但是大学毕业后,我对象棋的热情烟消云散。如今即使偶尔还在电脑上重温几段《梅花谱》,那也只是象对旧日情人的温馨回忆,惆怅寂寞时聊以遣怀而已。随着年岁的增长,我象许多人一样感叹“人生如棋局”,我耳闻目睹乃至亲身经历了许多人生故事,知道在人生的情节主线上,同样有着一些关键的节点,在这些节点上的决策,决定了人生棋局的结果。

再往后,我接触到了“混沌理论”,当然也接触到了“巴西一只蝴蝶扇动翅膀会不会在美国德州引起一场龙卷风”这句名言(洛伦兹,1972。不同版本甚多,大同小异)。这句名言的意思是说,在“混沌理论”中,一件表面上看来毫无关系、非常微小的事情,可能带来巨大的、难以想象的后果。这种现象后来就被称为“蝴蝶效应”。

“蝴蝶效应”这个概念,最近被新线公司搬上了银幕,埃里克.布雷斯和麦卡.格鲁勃,曾一起执笔《绝命终结站2》的剧本,这次他们捧出了完全属于自己的第一部剧情长片《蝴蝶效应》(ButterflyEffect)。“我们每个人,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会幻想自己能够改变过去好使目前的状态更好些,或者希望过另一种生活、成为另一个人”,麦卡.格鲁勃说,“这部电影反映的就是这种想法,以及假如我们真这样做的结果”。

影片中的男主人公伊万,是一个英俊帅哥,又是一个有着不幸童年的大学生,他小时候经历了一系列可怕的事情,损坏了他原本可以完美的人生。在童年记忆的折磨下,伊万请求心理医生的帮助,医生鼓励他每天把发生的事情一件件详细记下来。后来,在旅行和写日记的帮助下,进入大学的伊万突然意识到,记录自己每天所做事情的笔记本,可以帮助自己找回孩童时候的记忆——实际上就是进入时空旅行,回到过去。

伊万的不幸童年中,有几个重要的节点场景:一是他和几个孩子将一小筒zha药放进了邻居家的邮筒,结果zha药爆炸造成惨剧;二是他的儿时女伴的父亲要让他们拍裸体照片,遭到伊万严词拒绝;三是另一个凶狠的男孩将一只狗装进麻袋,淋上汽油,准备点火焚烧。伊万每次回到过去,总是到达上述三个节点场景之一,然后让故事展开另一段情节。这三个节点场景,实际上就相当于中国象棋谱中的“一变”、“二变”、“三变”等所在的位置。

伊万回到过去,是想让他的童年重新来过,但是回到过去所改变的每一件事,当他回到现在时,都发现它们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后果,而且损害更加严重,事情变得更糟。为了弥补错误,伊万不得不再次返回过去,试图消除痕迹,但总是事与愿违,他的所作所为,只能再次导致现实世界中他生活的灾难。于是反反复复,他奔波于日益混乱的过去与现实之间,直到不可挽回的结局——他最终决定回到他母亲的*里并且自杀,这样他就彻底放弃了生活和自我——他已经不想再重来了。

对于影片所表达的幻想改变过去、过另一种生活、成为另一个人之类的愿望来说,“蝴蝶效应”只是一个由头而已,这些愿望实际上和“蝴蝶效应”没有多少关系,和“混沌理论”更没有多少关系。事实上,《蝴蝶效应》所要表达的上述愿望,不用科幻的包装,也可以表达,而且已经有影片这样做了,就是提克威(TomTykwer)导演的那部颇有名气的《疾走罗拉》(Run,LolaRun)。

不少人表示对《疾走罗拉》看不懂,或是看不下去。这部影片从观赏性的角度来说,确实不怎么好看,但是影片所传达的想法还是值得思考的。影片的故事极为简单,就是女主角罗拉需要搞到十万马克并送到男友那里帮他脱困,她想尽办法试图做到这一点。但是影片采用了极为夸张的手法,将罗拉的行动描述了三遍,每一遍的过程中都有某些微小细节与前一遍不同,结果就导致了大相径庭的结局。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疾走罗拉》的导演心目中,也有着“蝴蝶效应”的影子。

《蝴蝶效应》和《疾走罗拉》都表达了这样的想法:人生的道路和结局,会被早年某个微小的偶然事件所影响。这就会被引导到历史观的问题上去,会被引导到“宿命论”还是“非宿命论”、“决定论”还是“不可知论”等等更为抽象的哲学问题上去。

电影编导虽然不是哲学家,但他们也会有自己的哲学观点,从这两部影片来看,他们似乎都倾向于不可知论。《蝴蝶效应》中伊万每次回到过去,都想让事情变好,但总是不成功,总是出现意料之外的、他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以至于最后他万念俱灰,彻底放弃,这明显暗示了“世界(或历史)是不可知的”。《疾走罗拉》的基调虽然不那么悲观,但也明显暗示了,罗拉每次的遭遇都是不可预知的。

《蝴蝶效应》通过讲述伊万的故事,将一个严重问题推到观众面前:即使人类将来掌握了时空旅行的能力,回到过去成为现实,即使“多世界”(“多重宇宙”)理论是正确的(每次回到过去干预历史都能产生一个新的世界或新的历史),我们能不能保证我们每次回到过去干预历史都产生预期的结果呢?

如果答案是“能”,那我们是不是就会不可避免地走向宿命论?

如果答案是“不能”,那我们又怎么能和不可知论划清界限呢?

归根到底,人类究竟能不能把握住自己的命运?

乌托邦的噩梦

江晓原

自从莫尔著《乌托邦》以来,类似的著作颇多,如培根的《新大西岛》,康帕内拉的《太阳城》,兰托德的《塞瓦兰人的历史》等等。这些都是对理想社会的设计和描绘,所以在这些书里所描绘出的社会都是美好的,人民生活幸福,物质财富充分涌流,类似于共产主义社会,这就是我们政治教科书中所说的“空想社会主义”。

但是在二十世纪西方的文学中,又出现了被称为的“反乌托邦”作品。奥威尔的《一九八四》,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和扎米亚京的《我们》,被称为“反乌托邦”的三部曲。其中前二部名声尤大。

小说《一九八四》作于1948年,已被译成多种文字在世界各国流行,中译本也已出版多年。根据小说改编的电影出品于1984年,由MichaelRadford执导,是一部带有科幻色彩的电影。影片故事中假想的未来被定于公元1984年,这个年份虽然在今天已成过去,但是在奥威尔创作他的小说时还是一个遥远的未来。

影片中1984年的社会,是一个物质上贫困残破、精神上高度专制的世界。那个能够监视每个人的电视屏幕无处不在,对每个人的所有指令,包括起床、早操、到何处工作等等,都从这个屏幕上发出。绝大部分时间里,电视屏幕上总在播报着两类节目:一类是关于“大洋国”工农业生产形式如何喜人,各种产品如何不断增加其产量;另一类是“大洋国”中那些犯了“思想罪”的人物的长篇忏悔,他们不厌其烦地述说自已如何堕落,如何与外部敌对势力暗中勾结等等。播放第二类节目时,经常集体收看,收看者总是义愤填膺地高呼口号,表达自己对坏分子的无比愤慨。

如果这两类节目都不播放的时候,屏幕上就会出现一个威严的“老大哥”形象——“大洋国”的最高统治者,他从来没有在电影中作为角色出现,但是他在“大洋国”无处不在,时时刻刻监视着他的臣民。电视屏幕任何时候都不准关闭,只有非常高级的官员才享有关闭自己办公室墙上电视屏幕的特权。

影片中另一个科幻色彩处,是“大洋国”政府的一个特殊机构,这个机构雇佣了大量工作人员——影片的主人公温斯顿也是其中之一,他们的任务是不停地修改“大洋国”的历史记录。比如,巧克力的供应量曾经是每人每周30克,但是当巧克力的供应量下降到20克之后,再从20克增加为25克,这个增加就要被大张旗鼓地宣传,而此时,巧克力曾经是30克的历史记录就要被修改。这种荒谬的、不计成本的对历史记录的篡改,在我们今天看来几乎是不可思议的,即使相对于“*”中对历史的大规模的歪曲、篡改,“大洋国”中温斯顿等人所从事的工作也是漫画式的夸张,但是在影片所营造的情境中却是合乎逻辑的,这个逻辑是:“谁控制了过去,就控制了未来;而谁控制了现在,就控制了过去”——在“大洋国”中,统治实际上是依靠谎言和暴力来维持的。

“大洋国”中的统治阶层还是相当自信的。当他们在电视上播放“思想罪”犯人的忏悔时,他们很有把握看到广大臣民的义愤——尽管影片明确暗示,许多人的这种义愤是假装出来的,温斯顿和他的女友朱丽亚就是如此。而当统治阶层发现温斯顿已经出现了异端思想时,他们还愿意玩一会儿“猫玩老鼠”的游戏,他们甚至听任温斯顿和朱丽亚同居了一段日子(这种同居后来被指控为“出轨的性行为”),听任他们在同居的日子里偷偷阅读禁书。当然,最后“老大哥”的走狗们凶相毕露,闯进了温斯顿和朱丽亚的房间,将他们投入监狱。而先前温斯顿身边的几位同情者,其实只是“便衣思想警察”而已。

如果说奥威尔的《一九八四》是从对思想专制的恐惧出发,来营造一个“反乌托邦”,那么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写于1932年),就是从对现代化的担忧出发,来营造另一个“反乌托邦”。

在这个已经完成了全球化的新世界中,人类告别了“可耻的”胎生阶段,可以被批量克隆生产,生产时他们就被分成等级(用希腊字母来表示)。每一个人都从小就被灌输必要的教条,比如“如今人人都快乐”、“进步就是美好”等等,以及对下层等级的鄙视。

在这个新世界里,即使是低等级的人,也是快乐的:“七个半小时和缓又不累人的劳动(经常是为高等级的人提供服务),然后就有索麻(一种类似于迷幻药的东西)口粮、游戏、无限制的性交和感觉电影(一种只有感官刺激、毫无思想内容的电影),他夫复何求?”由于从小就被灌输了相应的教条和理念,低等级的人对自身的处境毫无怨恨,相反还相当满足——这就是“如今人人都快乐”的境界。这个新世界的箴言是:共有、划一、安定。

在这个新世界里,所有稍具思想、稍具美感的作品,比如莎士比亚戏剧,都在禁止阅读之列(只有元首有权阅读),理由是它们“太老了”、“过时了”。高等级的人方能享有阅读禁书等等的特权。

在小说的结尾处,作者安排了一个不接受新世界理念、却偷读过莎士比亚戏剧集的“野人”,与新世界的元首进行长篇辩论,“野人”在这个新世界无法生活,因为他要求神,要求诗,要求真正的危险,“我要自由,我要至善,我要罪行。”元首则向他指出,“事实上,你是在要求着不快乐的权利”,“野人”也承认了这一点。

从赫胥黎写《美丽新世界》和奥威尔写《一九八四》,已经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他们所担忧的“反乌托邦”是否会出现呢?按照美国的媒体文化的研究者尼尔.波兹曼(NeilPostman)在他的新作《娱乐至死》中的意见,“奥威尔的预言似乎和我们无关,而赫胥黎的预言正在实现。”他认为有两种方法让文化精神枯萎,一种是奥威尔式的,“文化成为一个监狱”;一种赫胥黎式的,“文化成为一场滑稽戏”。

波兹曼似乎对电视深恶痛绝,他认为自从有了电视,文化的灾难就开始了──电视无处不在,而且它不要思想,只要娱乐。如果说电视之无处不在,正对应了影片《一九八四》中那些无处不在的屏幕,那么电视之不要思想只要娱乐,则对应了《美丽新世界》中的“如今人人都快乐”。电视其实只是现代化的一个象征物而已,波兹曼担心,由美国电视业所象征的现代文化的娱乐化、平庸化,正在把令我们心往神驰的现代化,变成一个《美丽新世界》那样的“反乌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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