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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策马北疆野茫茫(2 / 2)

这两人同厉抗关系最好,当年厉抗助努尔哈赤创建九旗士兵,这两人便各领了一旗,随厉抗南征北战,是厉抗的左膀右臂。

随在两人身后的青年,于这两员大汉一比,便更显得瘦弱了些。从他灵巧的身形和灵动的双眼,厉抗一眼便能认出他便是当年那小鬼头安费扬古。经年的战争磨练,已将这个小鬼头锻炼成了一名精干的将领了。

不一时,众位老熟人已是一一见过。这些人与厉抗两年不见,自有许多话要说,厉抗也是激动不已。这时努尔哈赤咳了一声,原本喧闹的大殿立时便安静了下来。

努尔哈赤道:“铁面神将回来,自是我建州之福。只是厉大哥初归,暂不奉职,即日兴造府第。其余事项,容后再议。我不在这些时候,却有甚么事么?”

本自围拢在殿上的众人慌忙退下去,站在属于各自的位置上。殿上除了努尔哈赤端坐正中外,厉抗夫妻和厉念三人站在一旁,显得额外突兀。

费英东轻咳一声,出列道:“启禀我主,海西叶赫、辉发、哈达、乌拉四部违背盟约,于前日公然进兵我建州领土。昨日与我军前部相遇。我军一则未有我主之命,二则贼势浩大,败退五十里。”

努尔哈赤大怒,一拍扶手,站起身来,喝道:“可恶!”

群臣见君主发怒,莫敢则声,只一员文官近前一步,媚笑道:“我主息怒,海西四部不知死活,胆敢冒犯虎威,只要我主一声令下,九旗任意一旗出兵,都能将他们尽数歼灭。”

努尔哈赤怒不可抑,左右瞧瞧,忽地取下头上帽子,就手向那文官砸去,口中喝道:“滚,不中用的东西!”那文官马屁不中,却全不知原因,吓得慌忙跪在地上,连道该死。

努尔哈赤不去理他,转头对众人道:“诸位可知我因何发怒?”不待众人回答,他自道:“任敌人进入境内,却不思计抵抗,反而说甚么因为我不在,因为贼势浩大,所以打不过人家。我不在,各位旗主不能调自己的士兵前去战斗吗?我不在,谋士们便没有一个计策了吗?便是贼势再如何浩大,难道建州的儿男们便都是些孬种软蛋,任人欺负的吗!”

最后一句话直喝出来,在场众人忽地一下全站起身来,大声喝道:“不是!咱们建州女真是打不死灭不绝的男儿硬汉!”

努尔哈赤道:“好!额亦都,费英东,领你们两旗军马,火速赶到边境,十日之内,我要听到敌军退却的消息。十五日,敌军若不退出我境内,你们俩提了脑袋来见我罢。”

额亦都与费英东躬身领命,转身便就出殿。努尔哈赤略一沉吟,道:“安费扬古,令你那一旗接应,以为不测。”安费扬古高声答应,跑出殿去。片刻之间,努尔哈赤连下数道命令,其中粮草调度,情报侦察,无一遗漏之处,厉抗听得大是赞服。便是厉念,面上也略露出些佩服的神色来。

直到群臣都退了出去,努尔哈赤才露出疲惫的神情来,长出一口气,坐倒在椅上。厉抗近前两步,道:“一回来便有这么费神的事情要处理,你也要休息休息才是。”

努尔哈赤笑道:“这还算好的,尚有些费神的事情大哥还没见过呢。是了,这几日里要委屈大哥一下,暂时便在我这里住下,待得大哥的府第修建完毕,再搬过去罢。”

厉抗笑道:“我这么一个闲人,你却要为我劳师动众,太过了些罢。”

努尔哈赤笑道:“你是我大哥,这建州都有你的一半,一间房子,却又算得了甚么?”

厉抗笑笑,正要说话,却听得一个柔美的声音道:“回来便就先见过臣子,这时候也不回家,甚么时候才会想着自己的孩子呢?”

寻声望去,殿后一个美丽华贵的妇人,怀抱着个小小的婴儿,慢慢地走了近来。这妇人美丽端庄,正是努尔哈赤的夫人孟古姐姐,那怀里抱着的,便是努尔哈赤才满月的儿子了。

努尔哈赤满面笑容,轻轻接过儿子,抱在怀里连连逗弄,对厉抗道:“大哥你看,这便是我的孩子。我那年上曾说,我若有子,定要给他取名叫太极,是以他便叫皇太极。”

塞外游牧民族的名字,与中原大是不同,厉抗听了倒不以为然,厉念却冷哼了一声,似有不满。

努尔哈赤转过头去,道:“厉家兄弟,你似乎有些甚么意见。”

厉念道:“你自同他称兄道弟,却与我没有关系。”

努尔哈赤碰了个钉子,面上有些挂不住,只是碍于厉抗,不好发作。厉抗道:“兄弟,你莫奇怪,他们女真族的姓氏,自来和我们中原不同。”

厉念冷道:“努尔哈赤精通汉族文字礼法,谁又不知?你这儿子名中带个皇字,自己心思如何,难道还要我说出来么?”

努尔哈赤也冷笑一声,道:“我自爱给我儿子取甚么名字,却与你有甚么相干?”

厉念道:“你爱当皇也好,愿当帝也罢,却不与我相干。只是太极拳是戚帅所创,就凭你这蛮子,却有甚么资格用这两个字?”

努尔哈赤最憎的,便是旁人呼自己为蛮子,这时双目圆睁,怒喝道:“我熟读兵书礼法,便是你们汉人的书,我也看了不知多少,比起你们那些文人也不逊色;我这建州,繁荣昌盛,牛羊成群,大明军无士气,将无战心,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到底谁是蛮子?”

厉念冷冷一笑,道:“蛮子便是蛮子,再如何装模作样,骨子里的东西却改得了的?”

努尔哈赤大怒,正要喝斥厉念,怀中安睡着的皇太极想是被父亲惊吓,忽地哭了起来。努尔哈赤慌忙低声哄着自己的孩子,无暇再去管顾厉念。厉念也不去理他,转了身自行出殿去。厉抗怕他有失,慌忙跟了出去。

厉念愤然出殿,也不辨东西,只顾走。过得片刻,怒气略消得些,这才静下心来观看周围景致。这塞外风情,自与关内不同,无论人文风土还是建筑,各有异趣,加之努尔哈赤大力发展之下,规模倒也不小。厉念一面看,一面走,心中对努尔哈赤倒也确有几分佩服之情。

后来渐渐转到城墙上来,这里居高临下,一眼望去城外无边的草野,倒也让人心旷神怡。厉念久居蓟州,虽是每日面对塞外风光,却满眼尽是黄沙,比不得这里茵茵千里,不由看得痴了。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厉抗这时近到身边来,道:“建州原野千里,若是纵横策马,那才是潇洒快意,畅快非常。”

厉念冷冷地道:“是以你便要从中原来到这里,连父亲的大仇都可以不管了?”

厉抗想到父亲惨死,不由心头一痛,道:“你难道忘了,爹爹是自杀的……”

厉念喝道:“是他们逼死爹爹的!”

厉抗叹一口气,道:“爹爹临死前说得再是清楚不过。一切但求问心无愧。爹爹临死也不愿背反朝庭,不愿杀害任何一个大明人氏。咱们若是回去为他报仇,却不是对他不孝了么?”

厉念道:“即便是如此,你也不应该到这里来。爹爹临死不愿反背大明,你却和努尔哈赤称兄道弟,亏得戚帅爷如此器重于你,我还当你是个甚么人物,却原来是个脓包。”

厉抗苦笑一声,道:“我虽不才,却也发下过重誓,永世不杀一个大明朝人氏。爹爹宁死不背反,难道咱们做儿子的却要给他老人家丢脸么?”

厉念道:“你知道便好。”

厉抗道:“其实我是一个很没用的人,只想过些太平的日子。日本,中原,一个比一个不太平,我避无可避,只好来到这里了。”

厉念道:“就这么避下去么?咱们厉家两代忠良,戚帅爷对咱们厉家的重托,你便不再管了么?”

厉抗笑道:“不是不管了,是根本无力去管了。说句实话,朝廷逼死了爹爹,我难道不恨么?只是恨也无用的。咱们即便是杀了那皇帝,爹爹一样是死了,大明朝也一样不会一下子变得强盛起来。死了一个皇帝,不过是换一个人来当皇帝罢了,苦的,依然只是百姓。”

以厉抗的口齿,本难说出这般话来。然而这些时候,厉抗心中所想,脑中所思,不外也便是这些事情。这时厉念提到,自己也便顺口说了出来,不想竟然条理分明思路清晰,令厉念作声不得。

厉抗又道:“其实戚帅将大明比做房子,我瞧有些不像。不若将这大明比做屋顶,天子便是顶梁柱,咱们和那些普通的老百姓便是基石。三者缺一个都不行。基石不牢,自然撑不住整间房子。然而现在开始腐烂的是那根顶梁柱,基石虽然还很结实,然而那根顶梁柱坏了,房顶便失了支撑,倒下来,只是迟早的问题了。”

厉念叹一口气,不再说话,只喃喃地道:“那咱们便就甚么都不管了么?”

厉抗道:“兄弟,不是不管了,是管不了那许多了。”

厉念喃喃地道:“管不了那许多……管不了那许多……”忽地抬起头来,道:“大哥,咱们到那草原上去,策马奔驰一番,你说可好?”

这是厉念第一次叫厉抗大哥,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终是承认了自己。厉抗心头大畅,道:“好,咱们来赛上一赛,瞧瞧谁的骑术更精!”

PS:本故事纯属虚构,特此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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