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刘窟头?”

克用沉思了片刻,“刘仁恭”这个名字瞬间在脑海中浮现。五年前燕人奇袭易州,就是此人一夜之间掘开城壁夺下城池。那时候克用只是留意记下了这个姓名而已,但如今却以亲身体验更加加深了对刘仁恭的印象。

虽然安金俊部溃散,但友军的中伏败亡反而激发了其他诸军的怒火,晋兵咬牙切齿地一路砍杀而去,终于把燕人打败。战后,克用统计伤亡,这才知道安金俊本人也中流矢而阵亡。这位宿将,七年来一直处在与孟方立作战的前线,屡次立下大功,是个深谋远虑而又善战的将才。克用本计划今后由他坐镇邢、洺、磁三州,牢牢掌握进入河北道的跳板,想不到竟在这样一场战斗中白白损失了。

几天之后,又有报告说万胜军使申信率众叛降于赫连铎。克用感到这一战再持续下去也很难获胜,不得不失意地挥师南归。此次与赫连铎的较量,再度给克用留下了惨痛记忆。

从云州战场回来,克用以部将安知建接替亡故的安金俊掌管邢、洺、磁三州,但克用知道安知建只是一勇之夫,而像安金俊这样智勇兼备的将才,麾下已经寥寥无几了。

不久,他前往潞州视察昭义节度使李克修的施政。

克修是克用的堂弟,是个寡言少语,性格古怪的人。以前沙陀族人住在新城时,与克用年龄相仿的少年们都在背地里管他叫“小老头”。那时候克修也就十三四岁吧,但已经开始长白头发了,一直到二十多岁时,几乎满头都是白发,皮肤也暗无光泽,经常把同一件袍子穿上一年半载,给人一种邋里邋遢的感觉。在其他鲜衣怒马的青年当中站着,就好像一群白鹤里多了一只秃鹫似的令人感到唐突尴尬。

不过,这也正是克修心胸阔达的体现。对于部下,他很少苛求;对上司的命令,也很少违背,埋头苦干。有时候部下出了漏子,心惊胆寒地找他请罪,但克修却总是耷拉着眼皮缄默地望着对方,等部下结结巴巴说明来意,他这才表情迟钝地说:“原来是那件事,我早就忘了。”

也不知道这种举动是无意还是有心。总之,克修在下属中有着出奇的好评价,每个人都对他忠心耿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三月初,克用与随从千余骑进入克修管辖的潞州境内,本以为克修会亲自前往州境迎接,但等到日上三竿,仍不见迎接的队列。克用憋着闷气,说道:“不必等了!”于是直接前往上党城。克修若无其事地到城门前迎驾,把克用和亲随几十人安置在城中一座寺院内,士兵则送去军营休息。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脸孔,克用向他闲问身体如何,妻子儿女是否安好,克修只是“嗯”、“哦”的应了两声,令克用更加感到嫌恶。

入住寺院之后,克用才发现自己住的庵房阴暗潮湿,角落里还有蛛网,叫僧人来打扫,又是个笨手笨脚的小沙弥,把克用挂在壁上的刀剑都碰倒掉在地上。等到晚饭时间,许久都不开饭,克用半天奔波,又累又饿,让纪纲前去催促,好不容易端来饭菜,却尽是淡而无味的素菜米饭。到这时,克用终于再也隐忍不住,连饭也不吃了,让人立刻把克修叫来,命令他汇报政绩。

“城中现有多少士兵?”

“一二万人吧,也许还要多一些。”

“假如发生紧急状况,临时能再征发多少壮丁?”

“这个……我等会儿问问主簿。”

“……好,那再问你,现在城里有多少米粮?”

“不清楚。”

“你说不清楚?”

“啊,粮料判官肯定知道,可惜没把他带来。”

“够了!”

看见克修一问三不知的样子,克用胸中一股无名火顿时涌起,他从榻上跳下地来,对着克修戟指喝道:

“君身为一州之长,连麾下有多少士卒和军粮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再尸位素餐下去!还有,明知我要来巡察,却故意如此冷待,又是什么态度!君的才干和忠诚,实在让人怀疑!”

说着,他下令身边纪纲把克修拖到庭前,绑在一株大树上,扒去上衣,用鞭子抽打,随着克修身上血痕不断增多,克用的情绪才慢慢平缓下来。但当他看见堂弟仍犟着花白的头颅,一言不发,满脸通红地瞪着自己,克用的怒火又燃烧起来。他一向对克修的古怪性格不喜欢,俩人很少亲近,讨厌起来更是连那张脸都不愿看到。一连抽了三十来鞭,他才让人放开克修,抛下一句话:“你好好反省吧!”就连觉也不睡了,当晚便领着从人驰回太原。

“主公不是去潞州巡察了吗?怎么晚上就回来了?”

陪侍的曹氏不解地询问克用,但克用仍余怒未消,不作解释,用冷水随便泼了泼头脸、手脚就****蒙头大睡。

不过,这不愉快的心情过了一两天就好转了。这天,克用正在庭院里指导存勖射箭,突然盖寓急匆匆走了过来,脸上好像蒙了一团黑云般阴郁。

“盖寓,打起精神来,别在孩子面前摆出这张臭脸!”

克用不满意地说着。但盖寓却好像没听到般快步走了过来,苦涩地开口说道:“指导少主射箭的事可以放一放,但眼下发生的事却一刻也等不了了。”

“是什么事?”

克用放下弓箭,拍着孩子的背柔声让他退下,然后将冷峻的目光投向盖寓。

“昭义李克修大人,昨日病逝于家中。”

“什么!”

克用呆了片刻。这时盖寓又说:“从几天前开始,克修大人就不吃不喝,独自闭门不出,就连妻子儿女也不见。仆人们都听见他在房间里愤怒地叫骂,摔打东西。这是克修一生当中从未有过的事,家人都被吓坏了,到第四天,克修大人就突然病死了。”

“克修就这么死了!”

克用不敢置信地重复了好几遍,他知道克修准是因为被自己当众责打而气愤致死的。但他根本想不到那个外表木讷迟钝的人内心竟如此刚烈,一股沉重的后悔涌上心头,他茫然问盖寓该怎么办。盖寓并不指责主公,而只是无言地凝视了克用一眼,这比怒斥还要令克用感到难受,接着他说:“事到如今,只有立刻再派新节度使前往潞州,尽量淡化此事的消极影响。”

潞州的地理位置,对于太原十分重要,只要能保有潞州,就能南向与山东诸侯争夺中原;而一旦失去,则将导致毁灭性的打击,南面的诸侯便可毫无阻碍地北上围攻太原。因此,克用必须任用最为亲信的左右手人才掌握潞州。接替克修的,便是克用长兄李克恭。

然而,克恭的性格横暴不法,也缺乏御下和治政的能力。当他入主潞州之后,便开始大肆搜刮财物,以充军资;又从潞州军中选拔精兵,打算献往太原充当克用的直属牙兵。潞人纷纷怀念起克修在世时的简易施政,又为他的无辜枉死而深感不平。相形比较之下,对克恭更加厌恶痛恨。

在七年前,有位名叫安居受的镇将受潞人之托请克用攻打孟方立。如今,这人已成为潞州最精锐的“后院军”军使。由于他最早引河东兵攻打孟方立,因此自孟方立以下的邢州将佐大多对安居受抱有恨意。当克用收降孟迁之后,因为孟迁和邢人不作抵抗便无血开城,于是也颇为厚待器重孟迁一行人。安居受得知之后,深惧孟迁会在克用面前进谗陷害自己,始终不得安心。这时,克恭又从他麾下的后院军中选出五百壮士送往太原,安居受愈发不满。

正在这当儿,前往太原的五百后院军突然在半途叛变,由一名小校冯霸统领夺下铜醍县城,一路逼近上党,到达沁水时,叛兵已扩充到三千之众。克恭派部将李元审讨伐,两军在沁水交战,由于李元审一开始就受了重伤,于是讨伐军大败而归,城中人心惶惶。

——机会来了!

安居受本来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他便偷偷集结兵力,准备举事。五月十五日,克恭前往孔目吏刘崇家中探望李元审的伤势,安居受立刻发动,一边派人进驻军府,一边围攻李克恭。当天刮着大风,叛兵四处纵火,将刘崇府邸烧为白地,李克恭、李元审两人双双遇害。安居受当天即自称昭义留后,并派人召冯霸回师。

“爷爷在外出生入死,倒被你给捡了便宜!”

然而,冯霸却不答应安居受的命令,反而全副武装挥师进军。安居受大为惊恐,弃城出逃,经过长子县,向村人讨水喝。村人看他凶神恶煞,问他是谁,安居受说:“我是昭义节度使安居受!”

“既然是节度使,为什么一个人逃到这荒山野岭?”

“贼将冯霸谋叛,夺了潞州城,我正要投奔朝廷。”

“原来你是被赶跑的哇!那么我们把你押送给冯霸,岂不是更可以得到赏金?”

说着,村人便动手把安居受杀死,献给冯霸。冯霸就此入据潞州,自称为留后。

潞州发生的这一系列变乱传到太原,克用又惊又恐,他想不到克修之死竟会引发如此巨大的风波。但到了这种地步,悔恨也来不及了。他又立刻改任康君立为昭义节度使,令其麾师进讨冯霸。

然而,当康君立的军队急如星火赶到上党城下时,已经远远落在了时间的后面。晋兵们发现潞州境内已经如同敌境,而在上党城头树立起的旗帜,不再是冯霸的旗号,而成为了朱全忠部下牛存节和葛从周的旗号。就在这短短几天之内,汴人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动。

潞州的失守,令克用追悔莫及。但紧随其后到来的第二个消息,则如同晴空霹雳,把克用惊得脸无血色,手脚颤抖不已,口中连连吐出含糊不清的咒骂。

这第二条消息,便是朝廷宣布削夺克用一切官爵,对河东发起全面讨伐的诏令!

这次对河东的讨伐,实际上完全出自于一位名为张浚之人的策划。

这位张浚,原本是河间府的士人。性格阔达而不检点,博览了经书和史书,最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高发议论,谈古论今,有一种强烈到令人厌烦的表现欲。因此,和他同辈的士人大多不愿与他交往,也没有人给他找路子晋身仕途。长久以来郁郁不得志,张浚于是隐居金凤山中,转而学习纵横术,后来为枢密使杨复恭所知,于是将其提拔为太常博士,后来又当了度支员外郎的官职。

正在这时,发生了黄巢入关的大灾难,张浚在事前称病辞官,带着母亲逃入商山之中,当他经过汉阴县,对和他有交情的县令李康说:“你快点准备粮食,越多越好,一两天内就能派上用场。”

“为什么?”

李康惊诧地问,他看到张浚如此匆匆出逃,却特地向他提出这个建议,不由大为好奇。张浚回答说,现在巢贼已攻到潼关,不日就会进入长安,到时候天子、朝臣仓卒出逃,一定来不及带大量食物,君现在准备好粮食,那时必能救急,君也将因为这个功劳而获得奖赏,到时候,只要顺便提提仆的名字就行了。

说完,他便急匆匆走了。李康半信半疑地准备了数百驮干粮,结果几天之后天子西逃,果然没带粮食,李康献上干粮,顿时解了天子一行人的燃眉之急。

“尔也有如此的深谋远虑吗?”

天子吃惊地问李康,李康老实地回答:“臣安知为此,都是张浚教臣所为。”天子当即急诏张浚前来行在,进位谏议大夫。宰相王铎都统各道行营讨贼时,又将他用为都统判官。

这时,山东诸侯中最强者为平卢军的王敬武,却已公然归附黄巢。张浚奉诏前往劝说,王敬武不以朝使之礼接待。张浚斥责说:“公为天子守卫藩镇。如今使者赉诏前来,公不但不向北跪伏接旨,反而加以侮慢。不识君臣大体,公又如何得以号令麾下吏民?”王敬武惊愕愧疚,连忙道歉。张浚宣读诏书后,平卢将士都沉默不答。张浚便把将佐们请到球场,发挥起他那纵横家般的卓绝口才,放声说道:“忠义之士,当明察天下利害。黄巢,不过一贩盐贼而已。诸公舍天子而臣事于他,又有何利?如今诸侯勤王之师接踵而来,公等却据一州坐观成败,等到巢贼平定,诸君又将如何自处?倘若此时与诸道共诛大盗,迎还天子,功名富贵唾手可得。我真是为公等舍安而求危感到可悲!”听了这番话,平卢诸将异口同声回答:“谏议大夫的话对极了!”王敬武当即引军随同张浚西行勤王。以此功劳,平贼之后张浚又受封为户部侍郎。朱玫之乱后,再升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即相当于宰相。

然而,当克用在关中讨黄巢时,曾经见过张浚几次,对他的轻薄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听说张浚拜相之后,私下里对传诏使说:“张公喜好空谈而无实用,正是所谓的‘倾覆之士’。主上轻信浮名而重用他,日后天下大乱,必将因此人而起。”张浚不知从什么渠道得知了这番话,自此对克用深深衔恨。

年轻的昭宗即位之后,听说张浚有处理国家大计的方略,便加以亲信。有一天,昭宗问张浚如何才能使天下大治。张浚板着脸孔,用演说似的腔调抑扬顿挫说道:“无它,唯有强兵。兵强,天下自然臣服!”

“原来如此。”

与其说天子了解了张浚的理论,不如说是被张浚说话的气势所倾倒了。后来,天子又向张浚请教古代的兴亡史事,张浚为他讲解,不时就叹息着说:“汉、晋的远事,实在没什么值得一提的。陛下如今年富力强,天资英特,却内逼于宦官,外迫于强藩,因此天下动荡。这才是最令臣痛心泣血之事。”

无形之中,青年天子逐渐把张浚视为自己的治国导师,从言谈举止上,都不自觉的模仿起了张浚。

——天下的臣子,再也没有比张浚更忠诚能干的了!

昭宗心里这样想着,京中的朝臣们也随之附和。渐渐的,张浚这个名头被他那天花乱坠般的口才和强烈的自负与使命感挤得越来越夸大膨胀,笼罩上了一圈似乎无所不能的灿烂光环。天子与大臣们无不为这眩目光环所蛊惑,所倾倒,甚至连张浚本人,都被自己营造出的那个睿智光辉的虚像所欺骗,认为只有自己,才是收拾当今残破局面,中兴唐室的唯一人选。

“谢安,裴度。”

他常常将这两位于乱世中力挽狂澜的先代名臣挂在嘴边。至于谁是当代的谢安和裴度,对不起,除了他张浚之外,还有哪位能胜任呢?谢安有淝水之战,裴度有雪夜袭蔡州,而他张浚,也一定要建下一番惊天动地,流芳百世的伟业才行。

恰好在这时候,一个“建立盖世奇功”的机会出现在了张浚眼前。由于李克用攻打赫连铎失败,赫连铎、李匡威一同上表请求讨伐克用。朱全忠也上表称:“克用终为国患,今因其败,臣请帅汴、滑、孟三镇军,与河北三镇共除之。乞朝廷命大臣为统帅。”见到这些奏章,天子犹豫不决,于是命三省、御史台四品以上的朝臣开会商议此事。有六七成的大臣都认为不可讨伐克用,就连最有朝望的杜让能、刘崇望两位重臣都表示了反对,然而,张浚却胸有成竹,他在会前找过与他相熟的另一位宰相孔纬,请他在会上全力协助,孔纬面露难色,张浚便附耳说道如此这般,使得孔纬也点头大笑了起来。当天会上,张浚便力排众议,独树一帜,在朝会上以三寸不烂之舌舌战群臣,力主征伐河东。

他说:“先帝第二次巡幸山南(指田令孜、朱玫之乱),皆因沙陀引起。倘若日后沙陀吞并河朔,朝廷再也无法对其制压。如今两河藩镇一同上表请求讨伐沙陀,正是千载一时的良机。只要陛下授臣兵权,十天一月之内,便可高奏凯歌,平定大患。失之不取,后悔无及!”

“张公说得对!”孔纬这时也应声附和。然而,又有一个暗哑难听的嗓音高高压倒众人的议论,响了起来:

“先帝播迁,虽有藩镇跋扈的原因。但更主要的是由于朝中大臣乱政。如今宗庙甫安,不易再造兵端!”

说话的人,便是与克用有交情的杨复恭。他是杨复光的堂兄,田令孜失势之后,复恭一跃成为掌权的大宦官。他和张浚之间,也有一段私人恩怨。原本张浚不得志隐居山中,是杨复恭最早予以提拔,但后来张浚又依附田令孜,疏远杨复恭,自从两人交恶。天子特别重用张浚,也正是为了制衡杨复恭。无论是私人的憎恶和南司、北司的传统争斗,他们都处于势不两立的微妙立场上。

杨复恭的话,也一度打动了天子的心。年轻皇帝皱着好看的眉毛,轻叹着说:“克用有兴复帝室的大功,如今乘人之危而攻之,天下人又将如何议论朕?”

“陛下所言,一时之体也;张浚所言,万世之利也。”

孔纬早有准备地拿出一本账簿,飞快运算着说:“臣昨日计算过用兵、馈运、犒赏的费用,就算打上一两年的仗也不至于财政匮乏。只要陛下下定决心,一切都将水到渠成,迎刃而解。”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天子也不再反对下去,他仍旧还是皱着眉头,说道:“此事今付卿二人,勿令朕因之蒙羞!”于是下令退朝,而讨伐河东的大计划,也与此同时正式立案施行。

五月初一,天子正式下诏宣布削夺克用官爵、属籍,以张浚为河东行营招讨制置宣慰使。张浚以下的招讨大员,分别如下:

河东招讨副使京兆尹孙揆;

行营都虞侯兼供军粮料使镇国节度使韩建;

南面招讨使宣武节度使朱全忠;

东面招讨使成德节度使王镕;

北面招讨使卢龙节度使李匡威;

北面招讨副使大同防御使赫连铎。

一时之间,诸雄荟集,虎视河东。张浚可谓得意志满。不过,这时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张浚举荐唐朝名臣牛僧孺之孙给事中牛徽为行营判官,牛徽却叹息道:“国家以丧乱之余,欲为英武之举,横挑强寇,离诸侯心,吾将见其颠沛也!”托辞年老多病而坚决拒绝了任命。这件事虽令张浚有所不快,但不久又传来李克恭被杀,潞州叛离克用的消息,于是满朝庆贺。二十七日,张浚统帅诸军合计五十二都以及邠、宁、鄜、夏诸州杂胡兵团共五万人誓师出发。临行之前,天子登安喜楼为张浚饯行。他摒去左右,意气昂然地对天子许诺:“请候臣先除外忧,然后为陛下再除内患。”随后,在长乐坂杨复恭又为张浚饯行,当着众人之前,复恭向张浚敬酒,张浚却板起脸不接酒杯。杨复恭尴尬地开玩笑说:“相公仗钺专征,因此故意作态吗?”张浚却冷冷回答:“等平贼凯旋之后,方能见我如何作态!”于是立刻起身出发,引导着犹如长河的军队,在盛夏的骄阳下向河东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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